(一)
蔺晨再次碰上梅长苏的时候,梅长苏眼睛里头已经多了一个放不下的林殊了。
按说其实林殊和蔺晨的性子更为相投的。
要进金陵不远的县城路上都是那么消停不了的俩人一见面先为着谁先要那第一锅的糖炒栗子吵了一架。一个赛一个白的两个身影顶着脑袋比谁的眼睛大,最后拉拉扯扯约了午后城郊一决高下,梁子结得莫名其妙。
最后一直打到夕阳西下也没分出个高下,两个人倒是从斗鸡眼变了看对眼,也不顾本来雪白的衣裳上头蹭了多少土,浑身大汗浸了袍子和了泥,长剑一甩头碰头横在地上看夕阳。天南海北东拉西扯人生理想世界观,胸腔里头真心的笑意冲天,乐得是个知己难求。
那个时候蔺晨才冲着一直跟边上远远眺着看他俩这好一番闹腾的梅长苏看过去。
然后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青年瞬间笑裂了一身的好风骨,半是调侃半是意味深长地戳戳一旁装死的林殊,装作不在意似的开口说哎我看那人盯你半天了急得很,你的人啊?
于是林殊突然便敛了眉开眼笑的俊朗眉目,眼底一抹古怪飞逝得不可捉摸。半晌才回了句,就是跟着一起的,没什么紧要。
那边的梅长苏望过来蔺晨的眼睛里。
平静如水。
蔺晨眼睛里头暗暗压了点隐约的果然如此的霾,正准备回头再打量打量这人就被伸到鼻子底下的手惊了惊。
那是只文人公子才有的手,掌心里头干干净净的,半分舞刀弄剑的痕迹都没有。
梅长苏手心里头是个剥好的栗子,还泛着热气,香味顺着蔺晨的鼻尖一路暗搓搓钻到心里头。
吃吗。
梅长苏笑得眉眼弯弯,样子却清淡,像是什么都不甚在意似的。
蔺晨愣了愣神,同样弯了眉眼打算接过来,那人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却被一旁的林殊打了开去。
啪地一声。
回去了。
林殊起身走得利落,夕阳洒过来留下身后一片晦暗不明。
蔺晨就那么看着梅长苏,好看的眼睛里头划过一道疼。然后看他微垂了头,面上的神色也氤氲了一片阴影,看不清楚。
好。
蔺晨突然觉得有点可惜刚刚那个没吃到嘴的栗子。
想得紧。
(二)
蔺晨又见梅长苏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多后了。
收到梅长苏飞鸽传书的时候他找着了当时林殊的藏身之处。金陵不远处郊外有个隐蔽破庙的外头,林殊摔到路上的一个碗碎了一地,乱蹦的瓷片溅了蔺晨一靴子,挺吓人。
抬头望了去就听着林殊那把嗓压着冲冲怒气,说道你再说一次,谁允许你利用景睿?琦妹若不是因为你又怎会难产而死?
然后就听得梅长苏那清浅的调子端得一派冷漠无情,道你以为你要做的事是多么容易,我早就说过,你大公子要走的这条路,又岂是那些个心慈手软的法子能做到的。
蔺晨听着皱了眉头,也没多想就抬腿进庙管闲事去了,进门下意识一个闪避,才堪堪躲了门柱上头那一排夺魂钉,只是侧脸还是被擦了伤,血流下来看着有那么点狰狞。
林殊也被吓了一跳,回头才看着那么个文文弱弱的梅长苏手里机关弩弓闪着幽诡的光。
梅长苏认出了蔺晨,三分意外掩了七分安心,低头给自己面前的茶碗添了茶,并不理会林殊指到眼前的剑尖儿。
有备无患。
林殊给气得笑起来,正气凛然的神色透着深深的厌恶,讥讽道阴诡小人行径,果然非我族类。
蔺晨半晌没说话。
林殊懒得再多看面前烤火的人一眼,扯了刚进门的蔺晨就要去喝酒。
蔺晨没挣脱跟着走了,临出门前看了眼坐那八风不动的如玉公子,梅长苏淡淡望过来的目光一派寂静。
把喝得烂醉的林殊送回破庙的时候已是三更,梅长苏披了身大氅坐在佛像后头点着蜡烛看书。
蔺晨给林殊盖了被子就凑了过去在梅长苏身边坐下,抬手攥了身边人的腕子把了把便皱了眉头。
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倒是不记得了?
梅长苏听了便笑,我不过便就是为了他活着而已,哪日他用不到我了,日子是早是晚有什么区别。
蔺晨便紧了手,好看的墨眉压了褶皱,看着像是想笑,却勉强难受得厉害。
梅长苏静了静,半晌最后还是抽了手出来,说阿晨,算了吧。
蔺晨便不管不顾地扯了人到怀里,调子学起了梅长苏的波澜不惊,声线却抖得几不可察。
你说若是当年……
阿晨。
梅长苏打断他。
我……不后悔的。
(三)
林殊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蔺晨冷着脸立在他房里。
房里头的烛火没点,天将亮未亮的皎洁月白映在贯日长剑上头晃得一室亮堂。
——他呢。
林殊没听过蔺晨那么静的调子,眯了眼也不慌,一句话答得毫无所谓的样子。
——我杀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强行换命,本就有悖天道。
——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前功尽弃,你就只剩下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我本不该活,林氏冤屈已雪,我该回去那北境。
蔺晨听了没说话,抱着手歪头看了林殊半晌。
林殊给他看得心里发毛,抬手甩了一道真气打过去。
果然被轻而易举地避过去了,然后真气打到后头的一片黑暗里,碎了花瓶似的一声轻响。
霎时满室入骨梅香。
蔺晨这回倒是挺平静,看着林殊突然跟疯了似的跳起来,摸着黑去捡那一地残梅。
然后笑起来。
林殊啊林殊,你终究也是舍不得他。
越笑声越大,凄厉得很。
你当真的以为留了这破枝子就能再换一个甘心给你换命的傻子?你当真的以为你就对他就是个厌恶?
蔺晨越笑越厉害,林殊捧了一地落梅浑身发抖,眼睛都红得像要烧起来。
你怎么知道……
林殊恨声。
蔺晨也不答,只是一味地笑。
于是只能又是兵刃相向。
只是这回再也不是玩闹了,招招剑剑都是擦着边的要命。
胜负未明的最后,蔺晨率先收了剑招,结结实实挨了林殊收势不及的一剑在心口。
林殊惊了一惊收了剑,血线甩了半个弧度洒到那枝梅花上头,素白的花瓣上了色,像是慢慢回复了点活气。
倜傥快意的公子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笑得开怀。
说这回,谁也带不走他了。
林殊瞪大眼睛看着蔺晨捂着胸口一道越染越大的血线,跌跌撞撞地伸了手,捧起梅枝的动作却小心翼翼。
浑身冰凉的青年忍不住黯然,低声道你既然早知道这心头血养灵,那么也必定知道这法子只能用一回,你又何苦……
蔺晨淡淡眄了眸子过去,手里拢着梅枝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你道是谁助他完成你林氏平冤大业。
你道我为何偏就赶巧碰上你二人入金陵。
我本就是来寻他的。
林殊睁大眼睛,向来冷静果敢的少年将军难得方寸大乱。
你是当年……琅琊阁……?!
蔺晨惨然笑起来。
十三年前他本就是我院中一初初成了人形的精怪,哪懂什么世事纷乱家国天下,不过是坛子辣花生就能哄笑了的傻子,干净得很。
偏偏有人不甘屈于命数定要逆天,我爹才趁着打发我下山游历的功夫折了他的本体用心头血滋养成灵以灵换命。
我听得你们重回金陵,故才下山寻觅。
蔺晨忽然大力收了掌心,本就残破不堪的梅哪还受得了这份力,顷刻间便湮的没了。
急于求成,你为的三个月就彻底毁了他。
林殊颓然,低声道家国有难,我身为林氏后人……
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蔺晨懒得理林殊的絮絮叨叨,仔细打量着空落落的掌心,费劲数着鲜血染了的寿命线开口打断他。
林殊静在原地,心里头静静发慌。
他说,
蔺晨开口,眸子似笑非笑地盯死了林殊。
他不后悔。
林殊愣怔。
再一看蔺晨已经没影了,就如他以往来去一样。
宅子外头街道上早市的摊子热闹起来,隐隐约约闻得到最早一锅糖炒栗子香。
特别甜。
呛了林殊五脏六腑,疼得犹如刀绞。
【尾声】
——小殊,从此以后你的命数就是借着梅妖的魂魄逆转了,待他精元耗尽了,你便能完全恢复了。切忌心急强行夺命,一定要他陪在你身边,慢慢渡了这寿数方可。
——……你不是阿晨?
——我是用你的心头血养育的魂灵,自然要助你。
——那些阴险的事你做不了,就让我来。我本就是妖,做些恶事也是应当的。
——换命大概还要十年才能完成,你考虑好了吗。
——……不后悔的,我……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能陪着你这么些年,我觉得很好。
——只是……
——……辣花生比糖炒栗子好吃。
——……动手吧。
【end】
(ˉ﹃ˉ)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写了啥,飞机上睡觉梦到的脑洞【?】大概就是想讲说宗主是鸽主养的梅花无意之间被发现成了精,本来俩人有点情投意合【?】的时候赶上林殊在北境被老鸽主捡回来救,实在没办法的时候用了林殊心头血强行绑定宗主换命给林殊,鸽主回来的时候已经懵逼了人和梅花都没了【。】但是知道救人也没办法只能暗搓搓关注,听说要回去折腾就忍不住跑出来……和宗主暗搓搓通信完成复仇大业……?结果本来还有几年时光的林殊为了快点回复身体去北境强行杀了宗主取寿,因为逆天也只能三个月了……【】宗主感情取向【。】应该对林殊是更复杂吧……?绑定的西皮【?】十多年肯定有点那啥…不过应该还是蔺苏……
其实是想看看把林殊和梅长苏彻底分开能搞个啥【。】发现林殊没了梅长苏的脑子其实和水牛差不多【?】宗主代他入京走剧情线他受不了阴诡算计【其实就是想直接把剧里宗主内心斗争搞得明白点【。】】
莫名其妙的一篇【。】不要打我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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