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

答应给火妹 @阿火 的捉妖师AU，先写着看。。。。。？

靖苏蔺苏未定啊啊啊啊让我纠结一阵子

（一）

萧景琰的第二次昏迷距离上一次，相隔了仅仅不过半刻。

上一次从昏迷中恢复过来几分神智的时候，纵是尚未清醒就能觉察到鼻端那股久久不去的异香。

  并不浓烈，只是暗暗地在感官表层浮动，幽深素雅的味道像是初春牛毛雨打了落花，带着点沁人心脾的微凉。

  长久以来捉妖师的本能让他还尚未清醒的头脑意识到了危险，纵使暗香怡神，精怪素有的那一腔妖气也是难以掩盖的，只是这味道又和以往不大相同，朦朦胧胧的带着点似曾相识的清雅悠长。

  萧景琰心下一惊。身体的反应快过了思考，龙吟剑此刻不在身边，左手拍塌而起，右手掌心一翻一道犀利剑气便批头冲着香气源头袭了过去。然而动作激烈，胸口一阵剧烈疼痛乱了内息，还未发尽的内力便弱了力道，虚虚地歪到一旁碎了个榆木八仙桌。

那头的素色身影低头呷茶呷得一派平静自若。歪斜剑气擦了衣角，波及发带碎裂，一头墨色长发便散了一身。顷刻间满室幽香更甚。

于是那么个如玉样的妖人便也真的没动分毫，只是那么淡然地持着书卷。

“我劝道长莫要激动。道长身上有伤，就是打算替天行道收了在下，也要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萧景琰一时伤重痛极，眼前似乎都翻腾上了血色虚浮，一向倔强的脾气却不允许他示弱。眉目坚毅的青年咬了牙，低沉的声线恨恨地透着不甘心。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阁下何苦费心折辱与我。”

却不想话音刚落就再一次昏了过去。

这一次陷入混沌却又与上一次的不同了。

萧景琰有些愣怔地看着身前熟悉的身影，心下巨大的困惑和狂喜缠绕了满身，竟令他不得动弹分毫。

那是小殊。
 在当年林氏一族尽遭劫难之后无论萧景琰如何努力却再未入梦的牵肠挂肚。

整整十三年。

梦境里头的林殊还是那往日里的胜雪白衫，少年人身上崩裂了几处外伤浸了艳色，却也是挡不住的意气飞扬。手中天绝剑铮铮映月，剑气浮动气势如虹地划出万千剑影，挟着凛然正气将那面前的勾镰毒蝎精撕成碎片。随后少年旋身收剑，双手合十低吟心诀，方圆几里的霭霭瘴气少顷便驱散了个干净。

然后他看着眉眼间稚嫩欢畅的自己极欣喜地跑过去，身旁一直观战的景禹兄长便上前两步捉了林殊的手臂为他疗伤。

“小殊，你的修为较之上月又增进不少，我看再过不久，舅父就要把赤焰旗传给你了吧。”

听了这话的林殊便立时扬了好看眉眼，身上伤口痛得呲牙咧嘴也忍不住得意：“那可不！我可不像景琰，笨手笨脚还只会一味往前冲，简直就是一头认死理不回头的大~水~牛~”

  这时的萧景琰便瞪大了眼，也顾不上是不是刚被好友不怀好意地损了一番，惊喜溢于言表：“兄长说的可是真的？舅父一旦相传赤焰旗，小殊可就是捉妖师里最年轻的少主了！”

要说起那赤焰旗，便正是捉妖师林氏一族世代相传的降魔法器，更是众多捉妖师梦寐以求的神物。

赤焰之旗向来只传林氏本门正统血脉的代代宗主，林家以便也凭着这祖传的赤焰旗稳立捉妖世家之首，百年来声势鼎盛，能与之齐名的捉妖世家少之又少，大抵只有那血亲相交的萧氏一族能望其项背。至于其余的旁支小户便是不甚甘心，便也起不了什么波澜。

便是不提这赤焰旗，林家出来的捉妖师也是个个顶尖。就说当年林家宗主林燮凭借其赤子之血，借着赤焰旗游历江左十四州降服诸多害人妖物，除了些性子温顺的无害精怪被驯服放生之外，林氏大盛的那几十年中原竟是少有妖物害人一类的事件发生。

林殊那时才刚过十七，修为品行却都是同辈人里头最拔尖的，也不愧是林家精心栽培的一棵独苗，林氏下届宗主之位指定便是他了。再加上林氏子弟过了十三便放出各地周游历练，各方面成熟的都早，故萧景禹的一句打趣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那时候林殊被萧景琰的大方弄得有点无趣，翻了个白眼莫名有点赌气地撇了撇嘴。

  “是啦是啦，你就知道让我当少主，你也不关心关心我每天练功除妖有多辛苦。”

  萧景琰便笑得开怀，伸手揽了林殊的肩头也不管萧景禹还在，讨好似的凑到林殊倏地泛起红的耳朵尖上安抚着挚友：“是是是，殊道长辛苦啦，斩妖除魔解救苍生一事，还请林少主多多费心呀。”

  于是林殊便闹着要打他，追来逐去地又笑成了那个小太阳。

  萧景琰在一旁像是毫不相干似的看着，只觉双目刺痛，心中痛楚难耐，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

  都是旧事。

  都是些无可回转早已破败的旧事难提。

  蔺晨还没进屋就感受到梅长苏的灵力波动剧烈，本来带着笑意的脸登时沉了几分。收了打算推开门的手，压了又压心底的火气还是没忍住一脚踹开了那两扇浮雕精巧的门，倒是顾不得平日里的半分怜香惜玉了。

  进门果然看到梅长苏搭了床上那个道士的脉门在输送他那点虚浮不定的灵力，见了他进门便极心虚似的缩了缩脖子，手一抖装作没什么事似的给那半死不活的道士理了理袖口。

  蔺晨看着他这样倒也不着急发火了。

星眸朗目的青年眯了眼睛，左右打量了一圈便看到屋角碎成一地的榆木桌子，再看了看梅长苏未曾束发的模样，唇边习惯性半压半挑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右手唰啦一声砸了折扇在左手心收起，好整以暇的架势摆地是个落落大方。

“呦，怎么不治啦。继续，在下还打算和您老先生学上那么几分久病成医的医道呢。”

“蔺晨......”

梅长苏不由地泛上一丝苦笑，敛了眉梢极温顺的样子。

彼时被萧景琰弄散的一头散发掩了锋利颧骨，整个人面上就柔和了下来，看得蔺晨心里又是一软。

罢了罢了。

蔺晨摇了摇头，上前两步撩了衣摆坐到塌前，抬手摆了要诊脉的架势，两指却落到了梅长苏细瘦的腕子上头，没看床上气息微弱的萧景琰多一眼。

梅长苏一躲，眼里便带了两分央求：“我没事，你先看看他怎么样了。”

蔺晨没理他，把扇子随手往腰封里头一塞，又扯了梅长苏的手回来。又压了压心底刚消下去的那么点火气，抬眼对上了梅长苏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屋角那一堆碎木头，唇角噙着的笑又深了几分，开口带着点刺：“不过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臭道士，有力气拍我蔺晨的桌子，也不差这么会功夫看病。”

“可他是景琰！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梅长苏有点急，萧景琰本就重伤，加上刚刚拍向自己的那一掌伤了本就脆弱的心脉，方才已经气若游丝得像个半死的人，焦灼之下语气难免硬了几分。

“……好。”

“您大公子发了话，小妖我莫敢不从啊，只求公子手下留情留住您自己的一条命，不要将我这修为浅薄的小妖带入轮回之道，我也算是能谢谢您了。”

蔺晨还是那么笑着，调子里头的不正经也不知带了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只是眸色黯淡了少许，转瞬即逝地让人难以捉摸。梅长苏知道蔺晨生了气，只是实在放不下萧景琰，也只好任他讽刺。

随即抬手诊了萧景琰的脉，脉象探查间眉宇间又多了几分忍耐。梅长苏动用体内精元为萧景琰稳定伤势，其实早已并无大碍，只是他过分挂心反而没发现罢了。

“怎么样？”

蔺晨淡淡收了手，又搭回梅长苏的腕子上：“你都动了真元，再不济都能替他换个命了，再不好的话即便是我便也没有法子的。”

听他提起体内真元，梅长苏自知理亏，不由默然。

静默了会子蔺晨想了又想，扬起一个孟浪轻浮的笑。笑了半晌发现开口无言，最后抿了唇边轻声一句，也不知掩了多少复杂心绪。

“只是下次，至少和我先商量商量，可好？”

梅长苏听他如此，心下一痛。

他放不下萧景琰，又何尝不是欠蔺晨良多。

彼时地动异常，世间妖孽横行。天道轮回有常，捉妖师一氏便应运鹤起。行斩妖除魔正义之事，矫世间浩然沧桑正道。

那个时候的林氏和萧氏一族便是捉妖世家中的佼佼者。

两家共处乱世，早年父辈游历生死交托，安定之后便结了姻亲。
 那个时候世间还没有一个叫梅长苏的存在。
 独有那么一个明亮如星辰的林殊。

那是林家一脉单传的独子，最具天赋的捉妖师。五岁能降魇，九岁平尸毒，简直是百年难遇的捉妖奇才。林殊和萧家的两个兄弟萧景禹萧景琰最是要好，萧景禹十三岁时游历偷偷带了他们两个跑了出来，一路上说不上惊心动魄也是有那么些不大不小的风波的，情分自是更加亲厚。

其实这样便也不怪梅长苏拼着性命也要救活这已是殊途的萧景琰了。

他少了林氏那一腔降魔誓血，改头换面。骨子里头的那些的拿不起放不下却还是值得让他拼上性命。

那也未曾言明的暧昧也好，至交竹马的情义也罢。
 他总是逃不脱的。譬如一场劫数。

蔺晨却和他们不同的。

蔺晨是妖。

林殊那个时候从生里死里活过来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形的物种便就是在那烤鸽子吃的蔺晨。

那个时候蔺晨脸色也没现在好看，惨白着一张大脸，身上的妖气微弱的竟也像个死人似的。串了个鸽子烤糊了半个翅膀，看见林殊睁开眼的时候咧了嘴笑得才有了半分活气，开口却匪气得让林殊不知道是先收了他还是先揍这登徒子一顿才好。

“嘿美人儿~你终于舍得醒啦~”

   下一句话再说出来，林殊便难得空白了一次那极聪慧的脑子。

蔺晨说，美人儿，你我从今往后便是同生共死啦。

  他说，我一半的真元在你身上，美人儿你日后可要好好活着，与我生同衾死同穴呀~

然后林殊便嗅到了一身，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妖气。

打自己身上散出来的，确凿无疑的，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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