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

杂食,挖坑填土漫长。更新不定。

【靖苏/微蔺苏】归处

  萧景琰望着面前的梅林,一向坚毅的神色难得有几分茫然。
  

  年轻的帝君国务繁重,却也总是固定留下一个空子,褪了一身珠玉朝服,去那当年名动金陵的苏宅小坐。
 

  江左众人当初离开金陵后,这里便空下了。
  彼时的苏宅偏素雅,一年四季的庭院里无非是些松柏修竹,甚少有落英点缀,于是他便请人又种了些梅,年年岁岁的渐渐竟自己连成了片林子,可算是有了些艳。倒是也不怪当年飞流四处摘花折草,靖王府的梅林都要让他糟蹋尽了。

  萧景琰思索至此,纵使再寂寥的心境,也忍不住微微笑了。只是片刻便淡了唇角,修长如玉的手指拈了个冰裂纹胚的素色茶盏,武夷岩的香气氤氲,恍惚间竟有那么几分当年如梅如月的那人敛眸思虑似笑非笑的模样。

  胸口蓦地就凝滞了下,少顷才有丝丝缕缕的酸涩疼痛无声又清晰异常地缠绕上来。

  他说,景琰,我不再是我了。
  他说,就让当年的林殊,保持大家心中的模样吧。

  明明总是那样清雅悠然地笑着,眉眼间一派漠然。
  可是他竟也真的,是深切地厌恶着自己的。
  
  萧景琰闭上双眼。

  


  他忘不了,拥衾围炉的那双苍白冰冷的手被自己从朱弓上喝退时,梅长苏眉间那些难懂的自嘲。

  只不过分离十数载,朝夕相处下自己也竟就真的没能把他认出来。
  朝堂上真相大白后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寂静得令人心惊。
  

  自己把林殊,梅长苏之间的界限生生割裂成一道不可跨越的沟壑,终是水滴石穿般地伤透了他。

  林殊,梅长苏。


 后来萧景琰上了琅琊山,求见少阁主。

 

  琅琊阁的少阁主据说当年也是个极倜傥潇洒的人物,爱美人,爱好酒,一柄玄铁长剑飘逸自在。时而解解世人困惑,时而游山玩水饱览世间大好风采。
 

   只是几年前不知何故竟然和已是当今圣上的萧景琰梅岭一战,之后便归隐琅琊山,阁内事务已是很少再理睬。

  萧景琰已经是不知第几个年头上琅琊山求见。又一次被小童传话说阁主闭门谢客,即使是陛下也是一样的。
  
  

  萧景琰这一次没有走开,只是极谦和地对着传信小童稳稳一拜。

  

   烦请阁下通传一声,蔺阁主当年留给在下的问题,在下想明白了。

  小童没动,于是萧景琰便转过身对着院内房门又是一拜。

  这几日苏宅的梅开的正好,阁主若是有闲,回去看看吧。
 
  然后停了停,又道。

  我想,
  先生,也是愿意的。

  阁内似有杯盏落地的清脆声响。


  然后萧景琰就下了山。
 

  后来再去苏宅小坐的时候,琅琊阁还是那个传话的小童来了,怀里抱着个白帛裹着的东西,极小心的模样。

  这是阁主要带给陛下的。
  阁主说,这是琅琊阁欠陛下的。

  ……阁主还说了什么?
  
  阁主还说,若是陛下早些亲口告诉他……或许阁主那坛子醉花生也不至于都糟蹋了。

  

  萧景琰却顾不得旁人在说些什么了。

  一向弯弓持剑杀敌的手,竟是抖的不能自已。
  被白帛裹着的是个白胚青花纹的坛子,清雅淡泊的样子像极了那人出征前舒展开的好看眉眼,隐约还有清冷梅香在鼻端低回,半分热烈的样子都无,却依旧明亮得让人刻骨铭心。

  小童也还是那个淡然自若的样子,继续不紧不慢地述说着。

  阁主最后说,他强留着先生,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份私念。毕竟是自己珍重了十多年的一份念想,总是不忍让他再到不懂他的人身边继续委屈着。
  陛下终究是明白了,阁主他这才能放心。
  毕竟只有陛下身边,终才是他的归处的。

  弟子告辞。


  忽而起风了。
  缤纷落红缓缓停在素白的茶盏杯沿,突兀艳丽得像是那年靖王府大雪纷飞,孱弱的谋士苦心劝慰,转身便悄然拭去的唇边的点点血迹。

  林殊,梅长苏。
  林殊不是梅长苏,可梅长苏,又怎能说不是林殊。

  孰轻孰重。

  若是能早些明白,快点明白。

 
  武夷岩的香气渐渐淡了,饮到最后除了颜色,味道几乎淡去,竟像是他最爱的口味。

 
  就像那人。
  一生煎熬心血,最终为自己褪尽了颜色。

  

  年轻的帝君像是极珍重地,又极用力地把那个青花坛子揽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把胸口欠缺的那片魂魄归位镶嵌。

  金陵两次分离,次次诀别。
  
  他们终是到了彼此的归处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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